关灯
护眼

五十五 无耻狂徒

    柳文殊抽回了手,全然不信,他只是冷声道:“城主可是在拿柳某寻开心?”

    “信与不信自在你,本座说的可是真心话。”褚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扔在他手上,兴许是先前的玩笑开腻了,便没再对他动手动脚,“既然不愿意让人碰,那柳道长便自己上药吧。本座叫郎中只是为了验伤,好给你开药方,这几日就先委屈柳道长在这城主府中小住几日了。”

    柳文殊拿着那个冰凉的小瓷瓶看了看,底部刻着一个“罹”字,想来必是那人的贴身之物。他打开瓶盖嗅了嗅药粉的味道,问道,“在下还有一问。请问,褚城主为何要将我救下?”

    “本座心情好。”褚罹靠着床头立稳身形,随意地把腿一翘,闭上了眼睛,“柳道长莫要再说本座是在诓你,今日若不是本座心情好,恐怕你我没有这个缘分。”

    “本座从境外回来途经边境,便看见你只身一人在与那群畜生搏斗,发现你是个人类修士,若不是本座心情好,有那个闲心将你带回来问话,否则你便是死在我魔界境内,届时仙门百家问责,也与本座毫无干系。”

    若真如他所说,那这个魔族君主倒真是个我行我素、只看心情行事的性子,这类人最是难打交道,柳文殊也不擅长和一个阴晴不定的人相处,倒叫他有些难办。

    “本座救下你,本就意在将你带回来审问,柳道长若是不肯领本座的这份情,那便当作自己现在成了我扶桑城的俘虏罢。”褚罹的声音不平不淡,听不出情绪,性子显得有些冷漠,“本座方才所言句句属实。只要一靠近你,本座的心就会疼,此事蹊跷,在水落石出之前,恐怕还得委屈一下柳道长做这个‘俘虏’。”

    柳文殊尚未接话,他突然不再犹豫,将那创伤药撒在自己伤口上,那伤痕被强烈的药性灼得火辣辣的疼,他却强忍着一声不吭,可难免漏出声来的喘息掩不了他人的耳目,褚罹慵懒地睁开一只眼睛瞥向一个人吞下疼痛的柳文殊,却没再说话。

    “……既是如此,城主又为何离我如此之近。”柳文殊被灼痛乱了心弦,皮肤像是被烧着了一样十分灼热,他额角冒出了汗,勉强挤出几个字来,“城主若是心痛,烦请城主自行远离在下便是,不必特意将在下带回来调查清楚。”

    “柳道长此言差矣。”褚罹好像又对他来了几分兴趣,慢条斯理地拿出纱布逐个包扎着他的伤口,抓住了他本想乱动的手,将他死死压在床头不让他挣扎,忽地凑上来差点碰上他的鼻尖,“若非咫尺之间,本座的心是不会痛的。怪就怪在此处,怎能让人不在意?”

    柳文殊背靠在床头的木板上,被他用力地压制住不得动弹,再加上身上的穴位只解了一半,行动还不能自如,只能睁着一双眼愠怒地正面瞪向褚罹,“望城主自重!”

    褚罹微微蹙眉,片刻,他才松开眉头,笑着松开了柳文殊,一脸无辜扮相。“小道长,无论你信是不信,痛的是本座,你自然是感受不到。”

    “不知小道长瞧着本座可有觉得眼熟?”与其说是两个人在交谈,不如说是褚罹在单方面问话,他想说什么便说什么,“我们之前应该见过。”

    “从未。”柳文殊松了口气,冰冷的声色中依旧带着愠色,“柳某十岁入须弥山,在那之前一直是……罢了。在下拜入须弥山后便再未出过山,又怎会与你见过?”

    褚罹直勾勾地盯着他,倒让柳文殊浑身不自在,“从方才本座便想问了。无论是看身手还是这副正人君子的模样,亦或是这张仙风道骨的皮囊,柳道长

    都的确是仙门中人不错,兴许还是出自名门正派……可据本座对修真界的了解,可从未听闻过有一座须弥山啊。”

    他说罢,柳文殊却不可避免地怔住了,“如何能是从未听闻?须弥山人才辈出,柳某之师冷潜渊冷仙君更是多年前三界混战中重创敌方的功臣之一,绝不至于毫无名气。”

    褚罹道:“渊沉真人死了不知多年,他是一介散修,从未听过其有出身。四城合并改号扶桑以来,已有一两个年头。这些,柳道长竟会不知?”

    “我师尊……仙逝了?”柳文殊越听越奇怪,他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药瓶,甚至连身上的疼痛都被此时的震惊冲淡,“渊沉真人?可是封号?他为何会是散修?”

    不可能,绝对不可能,师尊亲自将他送到了百泽洞来,最后一次见到师尊时,分明还是好好的!柳文殊乱了心绪,他有些混乱,却又立刻大概理好了思绪。

    这里不是他所在的那个世界。

    既然须弥山都不复存在,那他柳文殊又作何存在?难道这个世界真正的柳文殊,不,柳劫,还在长安城外的那个破落小村庄里烧水砍柴吗?

    可是,自己本身的存在却又如此真实。

    “柳道长好生奇怪。”褚罹微虚眼睛,暗暗怀疑地打量了他两眼,“若是不信,待你伤好,本座心痛一事水落石出,本座便带你回到人间一探究竟。”

    柳文殊有些恍惚,“……那便多谢。”

    郎中此刻才匆匆赶来,先是给褚罹恭敬地行了个礼,见到褚罹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之色,有些慌乱地看了看这二人,发现柳文殊身上全是伤,这才哆哆嗦嗦地铺上一层帕子,探上了伤员的脉。

    郎中刚来时,柳文殊还以为只是自己眼花,视线没法聚焦,那人的面容才较为模糊。可如今郎中近了身,他却依旧看不清这人的面貌,就好像一个没有脸的人偶。

    柳文殊警觉地往边上挪了挪,却又不好直接多问,而且他从这郎中身上感受不到一丝魔气,便不免觉得有些奇怪,问道:“阁下可是普通人类?为何会出现在这扶桑城中?”

    郎中不敢说话,一旁的褚罹想也没想便自行替人答了去,他耸了耸肩,平静地道:“柳道长可别误会,人类郎中可是本座请到城中来的,城主府一直好生招待着。道长若是想问为何,如今你便知道答案了,混入扶桑城的人类修士过多,道长只是其中一个,本座若是偶尔有心思抓回来审问,必得备上一位人类郎中,好让这被抓回来的俘虏别死那么早才是。”

    褚罹的解释的确说得通,但这郎中如此畏惧这位魔君城主,倒让人有些怀疑褚罹平时是否真如他自己所说,是好生招待着他“请来的”人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