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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章 瘸子

    殿下去了永和宫,着实惊了一群人。要知道,殿下已经足足两年未曾去过裴良娣那儿了。

    裴良娣在东宫三年,不说别的,光凭那份顺风顺水。殿下有什么好东西都不曾忘了她的那份特殊,就足够引起一群人眼红。

    可偏偏裴良娣还生的极美,据闻当年也是名动京都的才女,诗词歌舞样样精通。

    特别是一曲霓裳羽衣舞,让她名动京都。

    入东宫时便是承徽,后来不到一年又封为良娣,短短一年坐稳了永和宫主位,裴良娣如何不令人羡慕?

    甚至于还有人说,若不是她不侍寝。这么些年,珍贵嫔又怎么会那么安安稳稳坐上贵嫔的宝座?

    这些消息旁人源源不断的传入永和宫内,裴良娣听后便也开始乱想。

    她想的不是旁的,而是当年若不是她,殿下又怎么可能活的下去?

    太子的命都是她救的,她特殊一些又怎么了?

    裴良娣听着那些闲言碎语,面上却是泛着冷。花房中的秋海棠这几日彻底开了,开的越发娇艳明媚。

    月姑姑在一旁替她拿着剪刀,秋海棠开的过于茂盛,枝丫一修开的便越发的好了,花骨朵含苞待放。

    上次主子剪去了花枝,她便替主子除去了袁奉仪。其实很简单,袁奉仪这人没什么脑子,她设下的计谋,做出的计划基本是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。

    从小方子那儿拿不到的红颜散,去太医院那个小太监那儿很轻易的就偷到了一点儿。

    只需要指甲盖大小,趁着寻春说话的加到她端着的茶盏中去就行了。

    寻春死之前还那么忠心护主,大概到了阴曹地府也想不明白,袁奉仪的毒正是自己亲手捧给她的茶水里的。

    月姑姑听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喜声,殿下有两年没有留她们主子这儿了,虽不曾亏待过她们小主分毫,但不曾留宿她们始终是没有底气。

    如今只要殿下肯留下来,她们主子日再在得宠也是名副其实。

    月姑姑听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声响,眼皮子都没抬,只道:“主子,待会儿你就说是奴婢做的。”

    “奴婢宁愿远死也不愿见到主子受委屈。”

    裴良娣面上却是丝毫变化都没有,素色的长裙穿在身上,一张脸波澜不惊。

    是她太过自信了,以为袁奉仪的死能一石二鸟。错在过于信任自己。

    这后宫里愚蠢的人太多,以至于她忘了还有聪明的。

    殊承徽于她而言一直都只不过是颗随意摆弄的棋子,她想让她受宠她就受宠,想让她落水她就得落水。

    等她玩腻了,想要她去死,这盘棋子却死而复生了。

    裴良娣闭上眼睛,淡淡道:“殿下不会杀我的。”

    月姑姑站在一旁,无声的叹了口气:“奴婢自是知晓殿下不会杀小主,可是您这回做的太过分了,殿下日后还会……”如此的包容你吗?

    话还未说完,却被裴良娣一手掐住。裴良娣一张脸得的极美,连指尖都得的犹如葱段,此时却是狠狠地掐在月姑姑的手臂上:“我没输。”

    她是输在了轻敌,从来都没有输给殊承徽。

    月姑姑见状便不再劝了,沉默的站在一旁。这时屋子却是被人推开,不懂事的小宫女跑了进来。

    满脸喜色:“主子,内务府送来了不少好东西来说是贺您今日侍寝,殿下马上就要来了,可要奴才们抬水伺候您洗漱……”

    小宫女的声音越说越小,直到瞧见屋子里的人面色都不对劲后声音才渐渐地停住。

    裴良娣转过头,目光落在小宫女脸上,清冷漂亮的一张脸此时却满是怒火:“滚出去——”

    这一声吓得小宫女脸上满是惊恐,主子平日里虽对待她们半点儿都不亲近,也从未让她们近身。

    但却从来没有这么严地的训斥过她们。小宫女吓得花容失色,满脸是泪的跑了出去。

    月姑姑见状立即关上门,转过头却见裴良娣已经跌倒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她浑身都在细微的打着颤,跌倒在地上时甚至都爬不起来。月姑姑急忙过去扶她,裴良娣用力扶着月姑姑的手才能走到软塌旁。

    神魂颠倒的坐下,裴良娣沉默了许久,随后才掀开裙摆看着自己的腿:“你说,我这个样子还能侍寝吗?”

    月姑姑看不得她这样,撇过头声音都哽咽了:“殿下不会说什么的。”这些年来,殿下对主子愧疚,从来不短缺什么东西。

    况且,这伤也是因为殿下才受的,他更加不会说什么。

    “殿下是不会说什么。”裴良娣摇着头,挥开月姑姑的手自己往书案前走去。

    脚步踩在绒毯上,一轻一重。只见那裙摆下两只腿笔直而纤细,可走起路来却是一深一浅,微微瘸着:“但是殿下会嫌弃。”

    裙摆晃荡,仔细便能发现,有一只腿是不同的,那只腿要短一些。

    走路的时候哪怕是穿上特质的鞋子,也需要扶着人才能瞧不出端倪,更别说是跑跳这样的事了。

    之前裴良娣在做闺中少女时也是绝代风华的人物,她最为得意的也是自己会跳舞。

    一曲霓裳羽衣舞是她此生最得意之作,却是没想到,那场秋猎之后,她连走路都需要扶着人。

    此后,她就是个笑话。

    “你说,后宫的女人那么多,殿下还会宠幸一个瘸了腿的妃子吗?”

    两行热泪滚落下来,砸在了裴良娣的脸上。她分明还是如此的年轻,却感觉自己如死了没什么区别。

    这么多年若不是她极力隐瞒着,整个后宫都要将她当成一个笑话。

    月姑姑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任何不能正常的行走都难以接受,更何况是自幼就骄傲的裴良娣。

    随着腿毁掉的还有她的骄傲,自尊,连带着此后活下去的信念都跟着烟消云散。

    太子殿下来的不早不晚,与平日里去旁人那儿一样,并未有什么不同。

    只不过殿下并非是一个人来的,他同时带来的还有个人,是之前的禁军首领杨泰。

    上回禁军看管不严,让当时还在冷宫中的李良媛跑到了琼玉楼,手里拿着刀差点儿伤了人。

    当时殿下赐了其余几人杖毙,唯独留了杨泰一命。时过两个月,杨泰瘦了不少,挨了五十军棍没少吃苦头。

    此时跪在地上,头磕在绒毯之上:“奴才叩见裴良娣。”

    裴良轻轻地的瞥了地上一眼:“殿下这是做什么?”

    宋怀宴坐在主位上,低沉了一会儿才开口:“你不认得?”

    “殿下说笑了,嫔妾久居深宫中又认得谁?”裴良娣笑了笑:“殿下忘了,我如今连宫们都不能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