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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军营里的月姑娘

    “嗒”“嗒”嗒”

    滴漏有节奏的响着,粗壮的竹体敲击着瓷坛,发出清越的响声,在安静军帷里显得锐利刺耳。军帷上方开了一小块天窗,月光映入,不多不少,刚好能照清军帷里的事物。

    军帷最里侧有一张软榻,上面沉睡着一个男人。二十几岁的光景,双眼微闭,两颊绯红,似睡未睡的样子,睡相安稳。软榻旁是一张黄梨木的矮机,上面放了一坛酒和两个酒樽,酒坛已空了大半。三尺布帘将军帷划分成两部分。外部似乎是男人办公的地方,漆红的太师椅,平角桌,桌上摆放着整齐的书籍。地上是一层厚厚的兽皮,兽皮上也有一张软榻,一个女人在上面闭眼端坐着。

    明明是八月尾伏天,身上却穿着繁复的衣裙,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,面庞覆着白纱,仅露出一双眼眸。头发是随手挽的妇人髻,半点装饰都无。

    空气里有浓重的酒味和劣质的铅粉味。女人将熏香炉里的醒酒香拨去,换上自制的提神香。

    烟丝如水,在月光下缓缓流动。她手指动了动,似在盘算着什么。

    外面突然一阵嘈杂,兵器相接的镪鸣声此起彼伏。女人睁开眼,眸光清浅,神色安然,她整饬衣衫进入内室,跪在软榻旁。

    “将军,敌人已中计。”竟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。

    男人迷蒙的睁开眼:“什么,抓住了啊......月稚你负责处置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稚娘知道了。”月稚俯身,离开。

    粮草储存处,军旗烈烈,本应在八月十五喝的醉醺醺的士兵目光炯炯的站在哪儿,等待月稚的到来。

    月稚在两旁士兵激动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到那一群被俘敌军面前。她一挥袖子,繁重的衣裙在月光下流华,似与月光融为一体,薄弱的身子支撑着层层华衣,柔若无骨:“众将士,今日各位表现极佳,奴家承诺,定向将军为尔等讨个好彩头!”

    “好!”士兵们欢呼道。

    月稚环视企图烧掉粮草的敌兵,大约十几个人,伏在地上,惊愕的望着她。因为他们没想到会由一个女人来处理他们的生死。

    “此外,”月稚转身,衣裙伴随军旗烈烈作响,“犯我平昌军基者,斩立决!”铿锵有力的话音刚落,跪在地上的敌军惊愕的抬起了头。他们大概更想不到,这个看似江南温婉女子的人,会如此干脆利落。

    军营里的血性男儿举起来手中的兵器挥舞着,似要戳破天般高高举起:“月姑娘威武!”

    天宝十三年八月十五日夜三更,林家军碎敌欲夜借东风烧粮草的计谋。

    姝州城作为两军交战之界,并没有衰败之象,反而趁着战事做起来了两国之间的贸易。商人们大多携带方便,一旦战事起,他们便能迅速收拾逃亡。

    月稚穿着繁复的衣裙,戴着一片紫色面纱,在一街夏衫里显得格外突兀。她低着头,眼角循着那一角墨绿衣角,穿过街道。

    “林将军”

    “唤我林梓。”林梓一展手中的折扇,虚挡在额前:“这天也真是,都过了仲秋还这么热。”

    “林将军,你要带稚娘去哪儿?”月稚顶下脚步,淡淡地回望着他。

    林梓转身,望着月稚。

    他的面色泛着健康的小麦色,邪眉似剑,脸上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散漫,笑起来的时候,唇角有一点浅浅梨涡。就是这么个看上去十分不靠谱的京城纨绔,一直带领着林家军,将敌军攻占的六座城池再次夺回来,直至以姝州城为界。姝州城易守难攻,谁先攻击就是自损兵力,于是便以姝州城为界,两军分垒。

    “我去三春楼,月稚在一楼等待便可。到时可叫几杯浓茶,我估计要很晚才能下来。”林梓冲她暧昧的眨眨眼。

    “稚娘......”月稚刚想拒绝,却被林梓用扇子在宽大的袖子上缠了几圈,拉着向前走去。林梓边走边说:“月稚莫慌,我会护好你的。”

    这是他第几次说这句话了?月稚也忘了,不过这倒是真的。每一次,他都护的她很好。除了,那一次......

    月稚不自觉的摸了下后颈,落在林梓眼里。林梓眼色暗了暗,随机恢复了原样,打了个呼啸,扯着月稚大步走了起来。